第七十二章 那个绝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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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将军是洛阳城禁军督统，没有他的命令根本无法调动一兵一卒。所以就算是太子殿下下令，这个令不是圣旨，不可以忤悖但可以被拖延。
　　余生要来清静街尾，忘归处能给的帮助今天已经到了。如果调动禁军，威远将军不是好糊弄的。他会在第一时间察觉，然后派重兵在这里埋伏。
　　忘归处的势力基于朝廷的优待，说到底只是一座富贵点的楼子。与威远将军争锋，并不明智。
　　这便是余生搬出忘归处的理由。
　　今夜柳大家虽然不在，但大管事也绝不是可以被吓退的，数百壮汉也不是白养的。禁军没有停顿便直冲入街，这意味着这一次来的人里有念术修行者。
　　普通人再如何强壮，在体悟了天地法则，感悟了天地元气的修行者面前永远都是不堪一击的。但忘归处也不是盖的，所以大管事她们不会有生命危险。威远将军选择用强势的手段绕过忘归处，直接诛杀余生。毕竟事后之事与此时是两码事。
　　这个结果不算太坏，余生并不悲观。所以余生开始细心地寻找那个人彘，那个明明没有眼睛却用一个眼神令他记忆犹新的人彘所留下的念。
　　人彘早在数月前便死了，这里也被清理干净。不仔细分辨真的很难找到她生活过的痕迹。
　　余生缓步徘徊在这座没落的“尹府”前，他坚信一个人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再如何擦拭也擦不去那些本该被这座古城记录的东西。
　　余生来到一处青砖前。这块青砖有一半的颜色略深于周围，连带着另一块青砖同样一半色深，一半色浅。深色相互连接形成一个方整的长条，看得出来之前放置的东西很重。
　　这里原先摆放着一个石槽，也是食槽。曾经的十四年时间里，这里有一个人，被削去四肢，挖去五官的人。她每天必做的事便是想方设法蠕动身躯将脑袋塞进石槽，在没有嘴唇舌头的口腔中，用两排肮脏的牙啃食。她每次都吃得很饱，那样在明天她才有力气重复昨天的动作。
　　余生缓缓闭上眼，然后睁开。在石槽的边缘不远处的青砖上有着断断续续的磨痕，磨痕横七竖八，歪歪扭扭，使得这一片的青砖都很难看。
　　余生下意识地伸手去触摸，指尖传递来青砖的微凉。酷暑寒冬的更替，而她没有地方遮蔽，这些锁链痕迹的尽头就是她曾经整整十四年的活动区域。
　　终于，明亮的火光中出现了两匹高头大马，以及密密麻麻的火把将整条街渲染成一条光明的河流。
　　十四年前，他避之不及所以搏命狂奔。今天，他依然无法对抗，但他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面对来人的呼喝，余生沿着其中一条锁链磨痕缓慢转身，匍匐着向前爬去。这里的每一道锁链痕迹都是她留下的，都是她的念。就像某个路过的深巷的人看了一眼墙角倔强野草一般的稀松平常，但当另一个人深夜独行，他感受到那个人遗留的念，看向那株可怜的野草。他看到的野草可能是顽强，他留下的念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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