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 吴关:生活如此美好,你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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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条酒肆。
  荷花一进屋,掌柜立即堆出一副笑脸。
  “荷花姑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荷花莲步轻移,回掌柜以微笑,“鄂县都炸开锅了,您消息最灵通,不会不知道吧?”
  掌柜滴水不漏道:“倒是听着些风声,最近不太平啊,不知有什么可以为荷花姑娘效劳的?”
  荷花倒也不急着回答,落座后先是瞟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寒暄道:“帮主还是不肯亲自主事吗?”
  掌柜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
  “孩子呢?找个肯卖力气的奶妈,总能将孩子照顾好。”
  “奶妈倒是早就找好了,劳您费心。”
  “那还成。”荷花道:“贵帮主倒是个深情的,若搁在以前,我定要结交一番,可惜现在……我自己亦惹上了麻烦,无心他顾。”
  掌柜斟了酒,端给荷花。
  依旧是劣质酒,其上飘着星星点点没滤净的发酵物,酒色浅绿,活像从池潭中舀上来的一碗脏水。
  荷花端起碗,只泯了一小口。
  掌柜嘿嘿笑道:“姑娘嫌弃我们的酒?”
  “嫌弃就能不喝吗?”
  “恐怕不行。”
  荷花撇嘴,再次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她放下碗时,眉头皱得仿佛打了死结。
  “真不知贵帮立这种规矩有什么用,”荷花抱怨道:“大家都是买卖人,若我哪天欠了你们的钱,再受这种折磨也不迟吧。”
  “若姑娘实在不愿喝我们的酒,倒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
  “嫁给丐帮男子就是了,介时您不仅不用喝酒,还能免费驱使帮众为您打探消息。”
  “驱使?哈哈,只怕嫁个普通男子还不行吧。”
  “自是得嫁个德高望重之人。”掌柜笑道。
  “您有推荐吗?”
  “鄙人正好丧妻三年,不知能不能入姑娘的眼。”
  “您太谦虚了。”荷花奉承道:“眼下丐帮帮主一蹶不振,您虽不是帮主,却手握实权,帮众皆服您的管,可谓一方豪杰,哪个姑娘被您看上不得感谢祖上积德。”
  掌柜的捋着两撇胡子道:“我猜姑娘还有个但是。”
  “但是……”荷花哈哈笑道:“您可真懂我……但是啊,婚姻大事,您总得拿出点诚意,不如接下来的三年您都免费给我消息如何?就当是聘礼。”
  掌柜抚额做苦恼状,“姑娘狮子大开口啊,我丐帮给您白做三年工,岂不要穷散了。”
  “掌柜真会说笑,贵帮根基雄厚,常年倒卖市井消息,连县衙都要给足了您面子,哪儿能娶个媳妇儿就散了,我看您就是没诚意。”
  不待掌柜辩解什么,荷花迅速继续道:“既然掌柜的不肯出聘礼,咱们还是在商言商吧,想来您已知道,有人在我背后捣鬼,向那些被我买了铺面的旧掌柜扇风点火。
  眼下我雇佣的工匠罢了工,旧掌柜们在城外堵截过往商队,让我没法做生意,更有甚者,还传出了吴郎惹怒河神的说法——不知您有没有忌讳,还肯不肯帮我们。”
  “毕竟事关河神,我当然忌讳,但为了帮荷花姑娘,我哪儿还顾得上那个——姑娘可莫再说我没诚意了。”
  “好,不说了,”荷花冲掌柜的抛了个媚眼,道:“关于此事您都知道些什么?但凡有我用得到的消息,价钱照旧——不,只多不少。”
  见荷花认真起来,掌柜的也收起了玩笑,道:“看起来他们做得很隐秘,我这里并无您想要的消息,不过……您是个信誉极好的主顾,我们可以帮您留意。”
  荷花有些失望,没表露出来,她拱手道:“那多谢了。”
  “我这儿还有一条消息,关于那死去的老船工,姑娘或许用得到。”掌柜道。
  “您请讲。”
  “昨儿深夜,有乞丐瞧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往船坞去了。”
  荷花的眼睛亮了一下,这消息很有价值。但同时她也在心里骂了一句奸商。
  出了命案,县衙自然会派出公差四下收集消息,寻找目击者。当然也会派与丐帮相熟的公差来白条酒肆打听。
  若公差来问话,掌柜多半也会说出这条消息,因为即便没钱拿,也可以此维系与县衙的关系。有县衙保护,丐帮的灰色买卖才做得下去。
  荷花完全可以等个一两天再去县衙打听消息,这样就能少花一笔钱。
  可现在掌柜已给她透了底,荷花若临时变卦,不打听了,那就是她不厚道。
  掌柜的大可对公差保密,或者隐去关键信息,以“天太黑,乞丐也没看清那人究竟是谁”来搪塞,只等荷花再来求他。
  荷花若真二次登门,可就太跌份儿了。
  简言之,这笔冤枉钱荷花花定了。
  “行吧。”既然跑不了,荷花也就不再纠结,她打开钱袋,摸出了十五串铜钱。
  古人随身带钱,通常不会散乱地装在钱袋里,而是十枚一串地串起来。这样花钱时不用一枚一枚地数,方便许多。
  十五串,就是一百五十文。若搁在前些天,荷花并不在意,可是眼下生意难做,资金吃紧,她不得不精打细算,这笔钱花得着实让她心疼了一下。
  掌柜的收过钱,恭维了一句“姑娘爽快”,终于松口讲起了他所知道的事:
  “那乞丐说,他知道老船工在船坞不远处挖了个蟹坑……”
  蟹坑,古人在河边地势较高的泥滩上挖坑,是用来捕捉螃蟹的陷阱。
  “有时嘴馋了,那乞丐就会去偷蟹坑里的螃蟹吃。
  昨晚乞丐没讨到吃的,就晃到了船坞附近,想去捞两只螃蟹,打打牙祭。
  他趴在河滩,正扒开盖在蟹坑上的芦苇叶,突然看到一人进了船坞,乞丐没敢动弹,生怕被人发现——老船工的脾气可不怎么好,惹他不高兴了,是要动手打人的……”
  荷花打断掌柜道:“您莫框我,说了半天,净是些有的没的,究竟是谁鬼鬼祟祟进了船坞,您当我来这儿听画本故事呢?”
  “嘿嘿,姑娘莫急,就说到了。”掌柜的换了一只撑在桌上的手,这样他就能离荷花更近些了,“那偷偷进了船坞的人,乃是赵徐来的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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